月亮星球

【百万】两年和三岁

王小猪的饭锅里有几斤饭:


 


1. 

王昊在北京连吃了十来天外卖,现在闻见外卖味就想吐,这天晚上,他终于梦到好吃的了,都舍不得醒了。

 
梦见的是以前发生过的事,那大概是16年春天的时候,王昊那年春节回了趟家,本来想多待一段时间,但苦于糟心的人际关系和n多不知名亲戚的特殊关心,他待到正月十五就回西安了。

在哈尔滨的时候,就想着要回西安,要回西安,但是真回了西安,也不知道自己回来是做什么,红花会的其他人除了本地人白曜隆,都回家了,估计都要正月过了才回来。

王昊也没和他们说,一个人开了工作室的门,没开灯在一楼坐了一下午,然后起来去厨房下了一把挂面。

他就这么住了两天,直到两袋挂面都吃完,送外卖的也开始上班了,可以叫外卖吃了。


其实直到这时候他都没觉得好凄凉啊什么的,他从来都习惯这种生活,有朋友一起也好,自己宅着沉着也好。之前最落魄的那段时间,虽然不至于饭都吃不上,但是每天和外部世界唯一的交流就是出门取外卖,吃一样东西吃到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着牙会干呕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要疯了,后来慢慢的,他的性格不知道走上了一条什么路,他完全地静下来了,不管是情绪还是感情,也不再害怕孤独,他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可以撑下去的,就也OK。

更别说现在已经比那时候好太多了,虽然没在一块,但是很多人都电话微信找他,还吵着让他拍雪景,不管是真心还是因为他刚拿到干一票总冠军一时汹涌的假意,这让他有被需要的感觉,虽然他刻意不太愿意承认这种喜悦。


这种平静结束于白曜隆发给他的一张照片。
白曜隆说他今天下午才起,家里人午饭都吃完了,他以为自己没饭吃了,结果发现他妈妈帮他把每一样菜都分出来了一份给他,还给他留了半锅饭。图片就是那一桌菜,他和王昊感慨在家真好,然后问王昊今天吃的啥。

在王昊心里,白曜隆确实是个很有意思很搞笑的人,王昊没接触过他这么矛盾,或者说精分的人。他们第一次见是在干一票的比赛上,白曜隆问他借U盘拷伴奏,王昊当时回头第一个印象就是:一只突然蹿出来又突然消失的,穿着Versace的好高好贵的…………猴。

白曜隆的时间就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举手抬脚、出现消失都带着一种卡通人物式的奇怪的敏捷,弄得王昊一愣一愣的。他的思维也非常跳脱,1月初刘嘉裕带他来和王昊他们见面的时候,白曜隆就对他仿佛一种放完暑假的小学鸡重新开学见面一样熟稔了。

这让王昊怀疑自己难道失了十几天的忆,他们中间除了借了个U盘还发生了其他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吗?


但是白曜隆又很慢,他说话很慢,有时候含含糊糊,也可以很安静。

王昊收拾铺盖,刚决定在工作室住下没两天,白曜隆就天天过来签到了,四层的工作室常常就他们两个。白曜隆带来了几盘xbox的游戏,还从家里拎了一条地毯来,他说工作室电视前面的沙发坐着不舒服。

于是也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发生的,王昊还因为白曜隆的神一般诡异的人生时间速度条懵逼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子,飞快地发展成了饭搭子,游戏搭子,吐槽搭子,逛街搭子,写歌搭子。


想起这些,王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咧嘴笑起来,看着白曜隆发过来的图片,王昊还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会怎么把这些文字慢悠悠含含糊糊地念出来。白曜隆是性格很外露的人,开心和喜欢都会很直接地表现出来,王昊猜他回家肯定特黏他妈,肯定天天说“妈,我贼想你了”“妈,老爱你了”,如果让王昊也这样和他妈说话,他不是很能说出口,但王昊很羡慕他这种性格。

不知道是这些回忆里哪个点戳到他了,王昊突然就觉得一阵隐约的心悸,本来吃得好好的外卖一下变得好恶心。

他本来想回复白曜隆:我刚在家里吃完,我妈做了排骨、锅包肉、炖豆角,但是没拍照片。就像最近几天其他朋友问起他境况时,他的回答一样。

但这次他没有。



“你晚上吃的啥呀?”

“我回西安了,回来四天了。”

“啥???你回来了?你现在在工作室?自己吗?”

“是啊,刚吃完外卖,好恶心,吃不下去了。”



王昊本以为自己卖完可怜之后会觉得羞耻,但其实没有,他不知道很好面子的自己为什么在所有朋友里,选择跟白曜隆说自己这一刻的孤独。可能是因为这种孤独就是白曜隆引起的,也可能是他自己内心在希望从白曜隆那里得到什么,但他没有往下想。

他披了条毯子,下了楼,坐在窗户前,看着正月的小雪里肃静的晚上,等白曜隆来,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热起来。


白曜隆匆匆忙忙地来了,进门脱了大衣王昊看到他里面还穿着睡衣。

白曜隆待到半夜1点多才回去,王昊也不怎么说话,拖着一条毯子,白曜隆走到哪他跟到哪,白曜隆从家里拎了一小锅高压锅压熟了还没有烧的排骨过来,让王昊去买了瓶酱油,给他炒了个排骨。

王昊闷头吃了个精光,白曜隆问他怎么这时候回西安了,王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连珠炮一样吐槽起家里那一堆尴尬的烂事。

安静地听王昊blablabla了半个小时,白曜隆感觉王昊又回到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由衷的开心放松的样子了,他们又打了一会儿游戏,听了会儿歌,白曜隆又说起最近搞笑的事和元宵那天给先人送灯时候的灵异事件,把王昊吓得一愣一愣的。

1点多的时候白曜隆的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家里还有客人在,让白曜隆回家去。王昊在这边说,回去吧回去吧,我没事。

白曜隆说我明天上午过来,你中午先别吃饭啊。


白曜隆刚走王昊就入睡了,一觉暖和又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然后听到楼下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

王昊下来一看,好家伙,平时他们六七个人吃饭的大圆桌快被白曜隆摆满了,放了十来个盘子,白曜隆正从最后一个食盒里,把最后一道菜拨进盘子里。

每份菜的份量不是很多,差不多两个人够吃,卖相没有特别好,但是很实诚,排骨都是精排,牛肉切的大块,菜都是拣嫩的炒的,一看就是家常菜。

“你快刷牙洗脸去。”白曜隆去拿筷子,一边指挥王昊。

“不是,”王昊有点傻了:“这是你家做的菜吗……怎么拿这来了。”

“我八点起来和我妈一起做的!然后分了一半出来,咱俩吃。”


王昊刷完牙过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出神:“哪个是你做的?”

“你尝尝,”白曜隆递筷子给他:“最好吃的就是我做的哈哈哈。”




2.

时间回到现在2017年12月北京的晚上,吃了十几天外卖吃到要吐的王昊,这晚梦到的好吃的就是白曜隆带来的那顿饭。

那顿饭,风卷残云,舌尖盛宴,饕餮穷奇,魑魅魍魉,家的味道,迷之记忆,羞耻自尊沉默笑声孤独陪伴。

还有王昊眼泪流到饭碗里咸咸的味道。

当时白曜隆没有问他为什么哭,他只是把刚煮好的一锅饭端过来,给王昊又盛了满满一碗。




3.

王昊终于醒了,从长长又短短的梦里,好像有两年时间那么长,又好像只有一餐饭那么短,嘴里好像还有眼泪的味和红烧肉的味。他在床上坐着,脑子里空白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活络起来,起床后发呆估计也是被某人传染的。

他看向窗外,冬天,北京的天空没有比西安的晴朗多少。


他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给马女士:“妈,我老想你了。”

第二个电话给助理:“给我定个下午回西安的票。”




王昊进门之前没想到白曜隆会在。白曜隆坐在他们平时打游戏的地毯上,这地毯有些年头了,在工作室都待两年了,见证了很多很多“你怎么又死了?”“让爸爸教你做人。”“哥,这个你肯定打不过我。”“KO!”

白曜隆也披着一条毯子,就像王昊饿着肚子眼巴巴等着白曜隆来的那个冬夜,但王昊不记得是不是同一条了。


也许在进来前一秒,王昊心里那个困扰他两年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两年前年轻浮夸的白曜隆,他的从大雁塔排到曲江的朋友们呢,他没有地方可去可玩吗,非要天天和自己这个无聊的宅男在工作室混在一起,每天大眼瞪小眼,有什么意思呢?


答案也许藏在此刻,白曜隆淡淡的,又好像有千言万语的柔软眼神里,也许藏在16年正月,白曜隆带着冬天的冷气和他自己年轻的热气进来的那一瞬间。


那王昊自己的答案呢?

他揪着自己的神经不让它们退缩,他扪心自问,剥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的壳,感情剧烈的轰鸣风声响彻他的心河。





“万万,你咋回来了。”白曜隆轻声问他。

也许这里,这条地毯,这个场景,那顿记忆中的饭,就是有让人想坦诚的魔力。

“老白,”还有让人眼热流泪的魔力:“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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